当我们探究身体和心理活动的个人体验时,我们会发现自己邂逅了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形。物质实体非常典型地具有处所,并且有质量、速度与物理维度。因此,它们适用于定量测度和分析。一些心理活动可能处于身体的特殊部位,比如身体的痛苦;而对于其它心理活动,处所的概念似乎是不适用的。
例如,感情处于哪儿?或者,一个人儿时的回忆在哪儿?尽管能够定位与某些心理状态相关联的神经生理学过程,但是科学无论如何也无法证明二者是等同的。通过电流刺激大脑部位可能会触发特殊的身体活动,而通过主观刺激心理也可能触发特殊的神经活动;这证明了心理活动无法简化为身体活动,反之亦然。以其自身的主观术语解释内省,恰恰如同以客观的科学术语解释其发现一样合理。
当全方位讨论心理活动时,质量、速度与物理维度等概念都是不合适的,心理活动也不适宜进行精确的定量测度。恰恰如同身体现象具有其自身的独特属性,心理活动同样如此。心理状态的主导特征即是意识。为了定义意识,我们不需要参加心理训练,也不需要进行抽象、哲学的思索:它就是一种我们所熟悉的认知活动。当我们试图以非认知的生理过程、物质配置、抽象行为处理、脑部的突现属性等等去定义这种直接活动时,心理训练才起作用。
心理活动都是意识模式,并且具有区别于物质实体的特征。除非我们允许自己的内省能力萎缩(比如,通过服从于物理还原论的指令;这种指令使得我们远离体验,而非更加深入),否则,我们必须欣然承认心理活动完全与身体活动一样真实。思想、意图以及情感状态操纵了我们的身体,从而操纵了其它生理器官;同样地,物质事物也一直影响着我们的心理状态。对心理和身体活动的主观实证检验表明,两种活动都处于恒常迁流的状态,都作为因果双方,并且都受到了其之所以成为身体或心理活动的原因的影响。
坚持定量认识的机械唯物论者可能容易忽略我们经验中其他方面的明显事实。我们或许还记得爱因斯坦的评论:理论决定什么可以被体验。根据这一见解,显然,物理还原论障蔽了其支持者们进入经验领域,而那些不受这种观点困扰者则容易进入。
正如唯物主义者一味想要以物理科学的形式表达内省的证据,并且想将所有的存在简化为质量与能量,唯心主义者同样试图将物理世界简化为一种心理的投射。唯心主义者们并不满足于了解客观身体活动的存在。对于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 Crick)对其源头的警告,他们有可能做出如下陈述:“在表面意义上,客观科学的证据决不应该被接纳。它应该以不同于其自身的形式来解释,也即唯一绝对存在的形式——心灵。”
唯心主义者可能进一步宣称,我们不具有远离心理而通往物质世界的经验道路;因此,客观的身体活动不能以一种真实科学的方法来探究或讨论。对身体现象的任何科学解释必须以一类现象的术语来表达,这种现象在当下就可直接观察,也就是心理活动。正如唯物主义者剥夺自己深入探索心灵并表达其至深潜能的可能性,唯心主义者也拒绝对物质世界与技术发展进行细致研究。
佛教中观派注意到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这两个极端。涉及体验模式的客观物质世界是经验可知的,正如它是主观认知的世界。在此使用了术语“主观”与“客观”,但它们仅仅表示传统的二元性,而非绝对的二元性,后者是我们在笛卡尔哲学式的西方思维中遇到的。比如,在科学的二元论中,常常将光子或电磁波假设为视觉体验的客观条件,并且这种物质现象被认为是独立于感知而存在。根据佛教中观派,对一朵玫瑰颜色的视觉感知的客观条件就是我们所感知到的颜色,它的存在与我们对其的感知相关。
因此,在中观派的视角中,感知的对象并非光子——电磁波频率的某一集合,也非固有存在于某些独立、客观以及无形世界中的任何其它活动。主观与客观都是相互依存的,都是经验的体现,它们之间的差异是约定俗成而非本质不变的。
我们举另外一个例子来进一步阐明此:对电磁波的概念性认知。我们假设这种波事实上的确存在。在这种情况下,认知对象——电磁波——的存在涉及对其的概念性意识;概念性意识的存在涉及认知对象。认知通过波的一般意念触及其对象,而意念也仅存在于与对应的概念性意识彼此依赖的关系之中。我们也可设想万事万物的灭亡。经典物理学的绝对空间提供了一个例子。无论照惯例还是本质上,绝对空间的确不存在,因此,它在涉及概念性认知时确实不存在。然而,绝对空间的一般意念是存在的,并且它与这种空间中的信条相互依赖。
身体与精神活动在双向式互动中产生,因而是相互依赖的。因此,从独立的意义上说,二者都不能被认为是绝对的,也不能认为哪一种活动比另一种更加真实。口头与概念的构造决定我们通常体验身体和精神现象的方式;我们感知到的这些活动的确并非独立于那些构造而存在。主观与客观、精神与身体之间的显著差异甚至都不能脱离于概念性指令而存在,因而,也没有哪类现象可能固有且独立地存在。
中观派摆脱了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强加于体验的局限性。它鼓励我们全面地探索自然世界——包括身体和精神领域,并充分利用这些资源。西方文明无可非议地以其在客观科学与技术中的巨大成就为傲。当前它面临的一个极大挑战是承认一种可能性,即,其他文明可能已经以它们觉悟的科学与技术形式创造了自己的惊人发现与成就。
让我们重新检验与物质世界相关联的心理活动的本质。如今,最复杂的科学认知理论可能都声称心理活动与质量/能量的结构或组合是等同的。接纳这种观点的大部分人假设了质量/能量独立于意识而存在。因此,笛卡尔的心物二元论被心灵与附带现象的身体活动结构一致的认识所压倒。声称心理活动与这些结构相关是有确凿证据的,但将二者等同的理由却似乎站不住脚。热度的体验通常与分子的随机动能有关;对颜色的感知与某些电磁辐射频率有关,味觉体验通常与被品尝物质的化学结构有关。但在以上所有的例子中,仔细审视会发现,主观经验和现代科学假设的客观现象之间并没有一一对应关系。心理活动和质量/能量结构之间没有统一的一致性已被证实,而问题在于,是否任何这种等价关系都将永远在经验上建立。即便这样的一致性最终被证明了,也无需意味着心理活动是质量/能量的结构。
科学约定使用术语光来提及构想的电磁波现象,而在一般说法中,它指的是视觉上感知的现象。相似地,科学在提及质量/能量的组合中可能使用主观术语如疼痛、感知与记忆。这种约定是可延展的,但相比于认为光的表现与电磁波完全一致,它们不应该让我们更加相信心理活动与质量/能量结构是等同的。
日常经验为我们提供一种观察此类感官对象——如玫瑰颜色以及感觉、需要和心理意象等心理活动的一般模式。这种观察模式被认为是客观的。它允许我们根据我们个人体验描述这些活动。而西方科学已经发展出另一种研究的一般模式,这种模式采用出现在我们意识中的现象作为构造物质世界的基础,这个物质世界据称独立于我们感知的而占其比重的活动而存在。这两种研究模式非常不同,且在许多方面是不相容的。二者都没有揭开真相本身——真相存在于我们的感知与概念之外。二者都阐明了与那些研究模式相关而存在的世俗谛。因此,将西方科学构建的物质世界的要素与日常个人经验的要素等同起来的基础是极其脆弱的。
这就如同尝试将量子现象与经典物理现象等同起来一样,没有任何意义。而这并非以下情况——经典力学和量子力学以不同却互补的方式观察相同的现象。恰恰相反,由于不同的研究模式,他们展示了物质世界的不同方面。与之相似,现代神经科学与佛教冥想学并不经常用不同的方式来检验同一种现象。恰恰相反,他们观察与其差异较大的调查研究模式相关而存在的不同类型的活动。将所有现象涵盖于一种单独的、统一的理论——而这种理论忽略了产生现象观察的询问模式之间的显著区别——的有力激励基于一种根深蒂固的假设,即我们体验的世界独立于我们的感知与理念而存在。这也是被佛教中观派所质疑的假设。
现在让我们继续探索关于修行研究中心理活动的性质,其可能会被认为是精确的日常经验。现代物理科学已发现——自然定律,其最核心的宗旨:即能量守恒定律。质量/能量可以相互转化,但它们绝不是凭空产生,也不可能彻底消失。当涉及到意识时,这里是否会同样存在一种具有可比性的定律呢?
在陈述该问题之前,我们对心理和生理活动之间的关系必须要有正确的认识。我们已经发现将任何心理活动屈就为物理现象的理由是不确定的,包括质量/能量模型。佛教中观派认为将物质世界屈就为仅仅是意识的确认或涌现出的属性也同样站不住脚。心理活动应该进行检查和分析自身的特点,正如科学对物理现象的研究。让我们从修行的角度出发来研究心灵并暂时利用假设,即心理是一种不同于物理现象的存在。因此我们接受了一种传统的但非绝对笛卡尔式的二元论。
利用上述的假设,我们现在就可以问:心理活动何时产生呢?它们是由质量/能量所产生吗?或者它们是从一些其他类型的现象产生吗?让我们来检查一条将意识作为心理活动的实例,其来自于质量/能量的假设。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如果任何新的物质实体,比如从火中产生出热量,一些其他形式的质量/能量一定在该过程中被消耗了。热量可能源于一些木材在燃烧过程中所释放出来的能量。
因此,某物质实体,例如大脑的一个组成部分,其被认定为是意识的起源,该物质实体必须在意识的产生过程中被消耗。该物质部分转变为精神现象,正如在木材中的能量被转化成热量。在该条产生意识的假设中其区别是,物质部分将转化成一个非物质的现象。现在物理学已发现了相当多的证据来支持该原则,即物理现象可通过所有已知的转换过程来进行储存。对于物理学家来说,储存意味着他们的身体状态是以质量/能量形式来保持的。
因此,假设在大脑中任何物质部分或过程转变成一个非物质的精神活动基于能量守恒的原则将会被极力否认。考虑到我们最初的假设,心理活动是非物质的,大脑中的活动会影响心理现象,但前者并不是后者的产生来源。
整个范围内的精神实体是从虚空中产生的吗?在这种情况下,大脑中的进程将协助精神事件的连续生产,但那些非物质的现象实质上是从虚空中产生。在整个自然界中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出现——实体起源于虚空。所以这似乎令人难以置信,这个过程应假定为心理活动。即使在原则上,它似乎要面对这样的逻辑假设:大脑中的活动不作用于任何事物的情况下却能产生新事物。
如果心理活动既不是从质量/能量中产生也不是从虚空中产生,那它们是从哪里产生的呢?佛教的修行理论回应说,它们来自之前的心理活动。精神状态产生于一个前面完整连续心理的状态,就像物理实体产生于前一刻的物理实体一样。这些心理活动方面可能会发生显著变化,但本质上意识是被储存的。生理活动在没有转化为心理过程的情况下改进和调节着心理过程,反之,心理活动在没有转化为生理活动的情况下改进和调节着生理过程。
现代物理学声称质量/能量永远不能被彻底毁灭:在物理领域的东西不能转换成虚空。类似的原则对于意识是否也同样成立呢?佛教修行者认为:任何人和其它有情的意识相续也不能被彻底毁灭。意识能量守恒的原则对于无论是在意识产生的过程中还是在终止的时刻也同样适用。由于这是一个人的整个生命过程中的情况,所以对于刚刚开始有概念的时候和死亡的时候是否也同样成立呢?
藏传佛教的修行者认为:在死亡过程中,体内不同形式的关键能量还原为非常细微的维持生命的能量。在这同一过程中,五种类型的感觉以及个人将事物概念化的能力也还原为非常细微的意识。最后,在死亡过程中当出现亮光时,这种细微的能量和非概念化的意识依然存在;当它们离开身体后死亡就发生了。这种细微的关键能量和意识相续永远不能被摧毁,也永远不能被分离。事实上,将它认为一个单一的实体(带有身体和精神属性的相续)将更准确。在这个层面上其身体和精神活动的二元对立性将彻底消失。
能量/意识这种非常微妙的连续性也同样是绝不可能被新创造的。这个连续性的入口是精子和卵子的结合,使受精卵发育成胎儿。因此,意识是从受孕的那一刻起以及胎儿的发育过程中就存在了,五种感觉和对事物概念的认知都是从意识产生的。同样,在发育过程中的胎儿,各种关键能量的衍生形式从原来非常细微的维持生命的能量中产生。现代神经科学认为人的感官和心理认知是大脑呈现的特性。而与此相反,佛教认为它们是这种非常微妙的能量/精神所呈现的特性。
根据藏传佛教的修行者,在贯穿整个生命、死亡、中阴和到下一个生命的过程中意识是一个不可分割的连续。但上述转变过程往往是灾难性的。因此,个体很快就会失去任何关于这种经历的记忆。当一个婴儿能说话的时候,其在子宫内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以及在此之前记忆都可能无法获得。这其实很难令人感到惊讶,因为大多数成年人对于他们 早期的童年都记得非常模糊。一个人的生命中,如果越多最近发生的事情干扰,则越早期的记忆将撤回到潜伏状态。意识本身的流动性是连续的、不间断的,但在这些关键的转变时刻,因为个人的记忆丧失,其也失去这种连续性的感觉。然而,佛教修行者关于死亡、中阴和重生的详细描述是基于什么基础上的呢?
这些修行者采用古老的冥想修法,使其能够善于完善和稳定心灵从而在所有这些事件中保持一个完整清晰的认识。下面一个研究模型,与西方现代科学的方法相比其并不存在明显差异。被观察事件,与那些西方科学所熟知的相比也并没有明显的不同。被佛教修行者所目睹的事件和被神经科学家所观察到的本质上也不存在失真。不管是佛教还是科学理论所描述事物存在的方式都和上述理论所基于的研究模型无关。
西藏的修行者还可以通过其禅定力再现死亡、中阴和重生的过程,使他们能将这些实际经历转变,从而帮助其灵性的增长。一般认为这些高僧们不断死亡、重生,并往往在孩提时代能够回记起很多他们的前世以及最近的死亡经历。这样的孩子在西藏被称为活佛。几个世纪以来,在西藏文化中一直有寻找这样的转世灵童的传统,以便他们能够快速地重新开始他们的修行。
其他小孩,通常在4到5岁时,也可能回忆起他们前世的生活经历,尤其在前世发生横死的情况下。在几大洲都有这种事件的相关记录,最合理的解释似乎也是最简单的:每个人都存在生命、中阴和重生的连续性。
如果一个人认真地考虑这一关于意识的连续性说法,可能会出现一些疑虑。例如,这一理论如何才能适用于这样的事实:如果没有新的具有连续性意识被创造的话,人类在这个星球上人口为什么会不断增加?而如果意识不能被摧毁的话,在战争或饥荒时人口为什么会减少?佛教徒和其他修行者普遍认为:重生的过程可以是从人到非人的生命形式进行,反之亦然。此外,没有任何理由说明意识体原则上必须在我们这个地球上不断地转世。根据佛教的世界观,在其他数不清的世界里面同样居住着人类和非人类的生命形式,有情在一个世界中死亡可能会在另一个世界中重生。
我们可能会进一步想知道,每个人生命进程和与之相联的微妙的能量/心连续性之间是否会存在某种有意义的偶然关系呢?佛教的修行者认为确实存在这种关系。我们现在的生活品质将深刻影响着我们未来的出生:有些重生将是人们所喜欢的,不管是个人的健康方面还是个人进一步的精神成熟方面;当下的善行才会产生这样的重生。而恶行将导致未来的生活痛苦不堪,而且就灵性成长的机会来说其处境也极其不利。
就此基础上就形成了一整套道德体系:其基于生生世世中个人的行为以及行为结果之间的自然关系,就是所谓的因果规律。佛教徒的灵性提升需要对断恶行善的培养。只有这样,每个人的生活才能更加遵循于事实,这种事实就是一切事物都是相互依赖的。另一方面,恶行也是出于心灵的扭曲,主要是由于无明产生的。通过不断遵循事实,每个人都能够获得关于事实本质的深刻洞察力。
随着我们对此种世界观给我们所暗示的深入理解,我们不禁会问:在宇宙进化的过程中,认知意识在一开始是如何形成的?如果没有最新的意识流形成,那这就意味着任何一种连续性事物很难找到其起源。这恰恰就是佛教冥思得出的结论。与此同时,佛教的宇宙观也假设了一个宇宙演变贯穿至今的当前循环链的起点,尽管现在宇宙观长期以来认为其历史远远超过200亿年。在这个循环周期之初,只有一个由微小颗粒构成的空洞空间(根据佛教时间之轮的理论),直到已经在此栖息定居的生物体的日常生活活动激活了这些颗粒,并给予了它们运动能力,随后便出现了热及其相关产物,从而形成了液体、固体等形态。
在此进化演变的早期阶段,宇宙并不适合人类和其他生命体栖息繁衍。然而,一些高级佛教徒和印度教冥思学者会提及一些别领域的经历或是别的空间,或是一些难以用感官形容的存在体。这些它们称之为k›madh›tu。他们也记载了rÒpadh›tu的存在。那是一个未受任何宇宙进化变迁影响的有形领域。在这个有形领域之上的是arÒpyadh›tu,这是一个完全不受宇宙进化影响的无形领域。所有这三个领域据说是适合有思想意识的生物繁衍生息的。确实,当宇宙中的一个感官或实体空间不适合栖息时,通常认为大多数有情众生会选择有形或无形领域居住生存,或是其他的适合居住的星球。尽管人类的思想意识可以通过冥思练习来高度提炼之后到达有形或无形领域,但是人类本身依然是无法在这些领域生存。
根据佛教冥思学,我们这个世界并不是唯一一个正在经历此阶段进化演变的世界,宇宙是由一连串的世界构成,每个世界都有数以万计的系统规则,其中许多适合栖息繁衍。简而言之,我们和其他无数有意识形态的生命体生活在这个无限浩瀚的宇宙中。无论是宇宙还是宇宙中的生命体,都无法追溯其最终的起源,就如同我们人类命中注定会毁灭一样。
藏传佛教徒断言我们从周边环境获取的体验,就如同我们一些过往的行为在我们的精神思想上所镌刻的表象一样(也许有人会说这是一种紧急状态下的属性?)。这种烙印被称为 karmic种子。我们所经历的这个世界就是从这个种子中产生的。一些活动存在于相对隔离的区域,而另一些则互相影响互相参与。随着这些表象活动的烙印,我们和大多数其他人一样,各自经历着各种事物。总之,协同行为产生协同经历,个人行为产生个人经历。
根据这个观点,许多个世界相互贯穿,相互渗透,共同存在着。有人把这个比喻成存在于同一个空间的不同频率的电磁场:每个人侦测到的频率取决于他自身如何调节。就是说思维意识形成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每个个体所经历的信息存在很大的可塑性。我们所经历接触的事物类型,其实就是我们自身思维调节功能。许多佛教冥思者已经证实:在即使是最微细的概念化都绝对消失的情况下,所有表象也将不复存,只剩下空性的体验。
空性原理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而佛学的因果报应,或是行为论以及在生命与生命之间所产生的不同结果,是极其复杂的。想要对我们认识中的共性或是在不同现象中不经意的交互行为过程有令人满意的理解,只能通过扩展学习和冥思寻求。随着我们对虚无的洞察的深入,对自然事物之间相互以来的关系的认识也会加强。而且随着我们更贴近地观察各种现象之间的相互联系,它们内在的缺失也会越来越明显。
当第一次遇到这种冥思思想和世界观的时候,我们第一反应可能是:这个世界观,非常有趣,一定是东方神秘宗教者幻想虚构的产物。如果仅仅只用人类的思维作为讨论研究工具,那我们如何认知到过去和未来存在的事物?如何知道各种行为之间的关系,以及在不同生命之间所产生的结果?如何认识宇宙的历史和发展?整个这一个世界观就是一种神学信仰,不会与名声大噪的科学发现所相提并论。
这种反应是基于人类思想无法对事物与思维本质直接进行经验分析的假设。而对于那些之前没有深受冥思学习经历的人推断出来的如此结论,佛学冥思者们则是会非常快速地接受这个观点。但佛教2500年文化中心思想很好地保护了这个冥思传统的存在。如果现代科学家发现了更高空间维度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的话,这就如同传统藏族人惊奇地发现现代宇宙学家居然可以仅仅依靠机械仪器、数学方法或想象取得如此多的进展成果是一个道理。
尽管许多现代宇宙学家的断言看上去很抽象且只具有推断性,科学家也可以给出支持他们论点的证据,但只有那些够聪明受过相当教育的人才能理解他们那些数学理论。佛教冥思者之类的人能不能准确使用他们经验主义的办法来认识到思维本质和宇宙间的法则?作为一个现行原则,此类训练对我们是否可行?如果的确如此,他们科学测试得出的理论将受制于经验主义的反驳,甚至比关注于自然界中黑匣子中所在的具体事物的科学理论所受的限制还要多。
当我们头一次遇到一个与自己习惯了的观点完全不同的理论时,一定会产生怀疑,就好比经典物理学家头一次听说量子理论,或是神经学家第一次听说佛学中的冥思理论。相比之下,简单地把怀疑转变成更实际一些的深入研究是比较有用的做法。而第一步就是先确定我们所特定的怀疑对象。在经验主义理论的形成过程中,有三条必须十分注意:(1)进行研究和实验的方法。(2)所观察事物现象的研究报告。(3)观察得出的结论。
如果一个建立在研究基础上的理论缺乏可信度,那么该理论的内容也变得毫无意义。一个典型例子就是在未经过大量实验的前提下,得出一个物理学结论。相似地,如果特定的冥思方法并未能精简提炼人们的意识认知,而只是简单地使人达到出神和幻觉的状态,我们并不需要对此类人在此状态中得出的结论太过关心。我们必须要相信研究比传闻更可靠更有用。
其次,我们也许会对有关于结论的报道提出质疑,这其实是一个准确性与诚实性的问题。为此,在西方科学中,考虑到这个问题,一些高标准的完整性都是严格维护的。就如同佛教传统一样。尽管如此,这些杰出的科学家和冥思者的追随者除了对他们表示尊敬之外,还会把那些他们从未听闻过的发现和成就归功于这些科学家和冥思者。因此,在调查研究这些发现和成就的来源和真实性的时候要多留意。
第三条也是最微妙的,尤其当我们总是牢记着一个事实:所有研究方法和结果报导总应该是硕果累累的。最根本的问题在于:是否这个理论对现有的大自然的经验主义的证据给予了证明?得出的结论是否合理?还是太过牵强?这就是解读的问题,和我们所见到的卡西米尔现象是一样的,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有一点必须明确:根据这个线索可以得出不止一个结论。那就是说观察单个表象无法决定人们该如何去解读它。
在之前对于佛学理论的研究中,我们已经频繁地使用了大量藏族冥思者作为参考,这会给读者留下错觉,误以为所有藏族冥思者都持同一观点。同时,当考虑到佛家理论的诸多实质方面时,外界广为流传说他们有着许多偏好的方法和解读形式。
佛家确实以超越语言和概念的形式给出了许多体验经历最终现实的方法。当然,概念是用来训练从而达到此种体验经历,且不同的理论在此过程中形成。不仅如此,一些形式的冥思探究比其他方法更具有穿透力,而一些理论则更智能地拓宽了现象的范围。由于这些原因,有的冥思理论可以认为比其他冥想理论要好。
许多关于传统现象的不相容的理论在佛家文学中也有记载。不同的冥思方法会导致不同结果,所以对这些结果的解读也会不同。例如,藏族佛教各派对于生命能量的类型和功能的讨论结果是完全不同的。而印度教冥思者和道教冥思者在对于这个命题的研究讨论中发现更多的区别。然后这些所有冥思的传统,都表明了生命活力的存在以及强调了掌握生命活力的优势所在。在认识到自然界中并不存在生命活力,我们必须把注意力更集中到现有理论的有用性上,而不是对某一客观事实的推断性陈述。寻求一个单一的生命能量的理论研究是徒劳的。
如之前所陈述的,基于经验主义的理论值得我们去关注,但前提是这个研究方法是有用、可信。因此,现在让我们对佛学冥思科学中的方法进行更细致的考察。
出处:http://www.alanwallace.org/ChoosingReality23.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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